孤烟暮蝉：北京的领导走了，旧金山的流浪汉又回来了

孤烟暮蝉来源：西征网时间：2023年12月22日

在今年的APEC峰会结束仅大约三周之后，旧金山市的部分地区的居民，比如泰德洛因区（Tenderloin）的居民，就已经开始怨声载道了。他们声称自己所居住的街区的风貌正在快速回滚到APEC峰会召开之前的状态。

随着本年度的亚太经济合作组织（APEC）峰会的告一段落，此前为了欢迎莅临的各国领导——尤其是来自北京的领导而突击进行爱市卫生运动的美国旧金山市，似乎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这两天我在美国的NBC新闻网上看到一条新闻，说是在今年的APEC峰会结束仅大约三周之后，旧金山市的部分地区的居民，比如泰德洛因区（Tenderloin）的居民，就已经开始怨声载道了。他们声称自己所居住的街区的风貌正在快速回滚到APEC峰会召开之前的状态。

以当地莱文沃斯（Leavenworth）和埃利斯（Ellis）两个街区的情况为例，在APEC峰会召开期间，这两个街区干净得“就像是被人特意清洗过了一样”（确实也是被特意清洗过的）。而反观现在呢？流浪汉、瘾君子，还有他们支在街头的帐篷，以及几乎快堆满了人行道的各种破烂杂物，回来了，老旧金山人最熟悉的那些个城市的风景线，全都回来了。

泰德洛因商户协会执行董事雷内·科罗拉多（Rene Colorado）表示：“虽然泰德洛因的很多街道看起来仍然很干净，但我们看到我们的大街小巷上又支起了一些帐篷。”而这种情况之所以会出现，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之前旧金山市政府在清理街头时的贪图省事。

据科罗拉多介绍，在APEC峰会举办期间，旧金山市政府曾经抽调过额外的警力，将那些盘踞在泰德洛因街头的瘾君子和流浪汉给撵到了这座城市的其他地方——主要是那些北京来的领导看不到，又或者说是不会去特意看的、旧金山的隐蔽的角落里。这种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治理策略自然是只能治标，而不能治本。所以在APEC峰会结束之后，那些原先被赶到旧金山的犄角旮旯里将就一阵子的“城市探索者”们，就又都纷纷回到了他们原先所熟悉的街头。

除科罗拉多之外，泰德洛因的地区监督员迪恩·普雷斯顿（Dean Preston）也抱怨：“钉在旧金山街头的流浪汉、瘾君子宛如这座城市的牛皮癣，随着APEC峰会的结束，很显然，在相关问题的解决上，我们的市长办公室再一次失职了。他们似乎从来就没有认真考虑过要制定一项切实可行的计划，来帮助这些可怜人摆脱街头。讲道理，这真的很让我们这些社区居民感到挫败。”

面对来自旧金山市民的抱怨，旧金山市长办的工作人员也觉得自个儿挺委屈。负责管理旧金山健康街道运营中心（the healthy streets operations center）的萨姆·道奇（Sam Dodge）说了，自APEC峰会结束以来，他的健康街道运营中心已经陆续将82名流浪汉或瘾君子从街头安置到别的什么地方，比如救助中心啊、治疗机构啊、收容所啊等等。

但与此同时，还是有162名流浪汉或瘾君子拒绝了他们的提议。相比被美国政府给安排到谁也不知道实际情况究竟如何的所谓“庇护所”里，这些流浪汉或瘾君子还是觉得，老老实实待在他们支在街头的帐篷里最安全。

我们中国人常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或许在这些浪迹旧金山街头的流浪汉或瘾君子们看来，道理也是一样的。什么庇护所、收容所，你们还能比得了我的小帐篷？

为了给予旧金山的流浪汉和瘾君子，尤其是瘾君子们更好的人文关怀，旧金山市长伦敦·布里德（London Breed）最近还给旧金山的市政机构下达了一项新的指示，准确来说是一项新的法律。按照NBC的原文，这项新法“有助于放宽那些因为药物滥用而深陷危机的人获得法庭指定保护人的标准”（expanding the criteria for getting court appointed conservatorship over people in deep crisis because of substance abuse）。

美国官僚的这官八股写的也是够绕的了，我能看明白其中的每一个单词，但是串成句子之后却愣是给我看得云里雾里。说白了其实无非就是放宽旧金山城市救助机构对于瘾君子们的接济标准，以前你可能得吃LSD吃到化身成为旧金山街头的行尸走肉了，才有资格住进旧金山的流浪汉收容所里。而随着相关新法的通过，现在兴许只要你的胳膊上多了几个针孔，也一样有资格享受到当地救助机构派发的热饭热菜了，运气足够好的话，兴许还能在旧金山的几百个流浪汉庇护床位里饶到一个。

因为不好意思直接管瘾君子叫“瘾君子”，所以还特意给他们编排了个委婉的说法，美其名曰“因为药物滥用而深陷危机的人”。网上好多人老吐槽我们的官八股，说都是样板文章、场面话，通篇下来就没几个接地气的词儿，看得人眉头紧皱。环球同此凉热，如今看看美国那边的英文官八股，说实话，我也没觉得他们的公文好读到哪儿去。

相比NBC的委婉，一向都把屁股坐在共和党人那边的福克斯新闻对如今旧金山市容市貌的批判可就尖锐多了。他们的相关报道一上来就火力全开，宣称“在北京过来的领导参加完APEC峰会之后仅不到一个月，旧金山就又再度沦为了流浪汉和毒虫们的巢穴”

福克斯新闻援引旧金山一家健身房的老板丹妮尔·拉布金 (Danielle Rabkin) 的话称：“我的店门口一直躺着流浪汉，烦都烦死了，这样搞谁还想进来消费呢？无论老客新客，大家看到这样的景象都倒胃口了。没有人想要生活在这样一个生活成本又高、生活质量又低的城市里。没有人愿意终日漫步在大街上，却还得时不时地给人拉的粑粑和不知道哪条毒虫扔的废针头让道的。你愿意让你的孩子生活在这样一个是个人都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光天化日之下注射毒品的环境里吗？有关部门该管管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不仅如此，拉布金还对旧金山市政府计划斥资3700万美元，聘请一家“非营利性组织”来领导旧金山流浪汉关怀项目的做法提出了质疑。她吐槽：“自2021年以来，我们已经在治理街头流浪汉和瘾君子的问题上花费了大约10亿美元了，现在再砸3700万进去又能有什么用？改过了吗？换汤不换药啊。10个亿砸进去都听不见一个响啊。旧金山一年的财政预算足足有140亿美元，旧金山才多大点地方啊？拢共也就49平方英里啊（约100 平方公里），治理一平方英里要花多少钱你告诉我？我都不知道我们那么多钱一年年都是这么花掉的。钱花得越来越多，可问题却越来越严重，你不觉得这事简直无法理喻吗？”

虽然诸如拉布金这样暴躁的老旧金山人不在少数，而且我也能理解她们的心情，但我还是得说一句：你们最好还是先不要急，因为根据美国住房和城市发展部（简称住建部）最近披露出来的统计数据，你们往后估计还有得急。

当地时间12月15日，美国住建部在最新公布的统计报告中指出，同比去年，今年美国的流浪汉人数猛增了12%，达到65.3万人，再次刷新了自2007年以来的历史峰值。在2023年，平均每1万名美国居民中就有大约20人无家可归，其中有色人种的比例更高。流浪汉人数增长得最多的人群当属美国的拉丁裔，今年浪迹街头的拉丁裔流浪汉比去年多了3.9万人。而增幅最猛的则要属亚洲人和亚裔美国人，相比去年足足增加了40%。此外，还有大约16%的有孩家庭和7%的退伍军人也在今年加入到了美国的流浪汉大军之列。

按照美媒CBS的说法，今年美国的流浪汉数量之所以会出现如此大幅的增长，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美国政府在疫情期间特批的救济金如今已经花得不剩几个钢镚儿了。受疫情影响，很多美国人在过去3年来都失去了稳定的收入来源，如果不是因为美国政府特批的租房补贴，他们恐怕早就要流落街头了。而如今随着租房补贴的逐渐停发，这个被压抑了好几年的问题终于在今年集中爆发了。

截至今年5月，美国的房租中位数约为2000美元，对于那些失业人群来说，这绝不是一笔小数目。再把每个月的水电燃气和吃喝拉撒给算上，月入不到5000美元可能都不太好在美国的大城市里活下去。

而在全美60多万流浪汉中，又以加州的流浪汉数量最多，仅今年5月就达到了17.1万人，现在估计还不止。而加州的流浪汉大多又集中在洛杉矶、圣地亚哥和旧金山等几个经济发达地区。为了一劳永逸地解决掉本辖区流浪汉人数日渐增多的问题，今年6月中旬，洛杉矶市长凯伦·巴斯 (Karen Bass) 曾经宣布过一项颇具野心的“终极方案”：先让洛杉矶进入紧急状态，然后再把那些游荡街头的流浪汉给逐步转移到酒店或汽车旅馆里。

用巴斯本人的话来说：“我的目标是在2026年之前让洛杉矶的大街上再也看不到一个流浪汉，他们可以住到收容所或其他临时住址里去，反正别死在大街上就行（we'll not have people dying on our streets）。”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突然开始有点替包括丁胖子金牌讲师（真名雷森）在内的那帮润美华人担心起来了。如果美国的流浪汉增长势头再得不到有效遏制，兴许在未来几年之后，他们这些人可能就连免费的披萨和汽水都不太好讨到了，毕竟流浪汉多了，救济粥肯定就少了。美国金字塔顶端的那群老爷又不是真的因为善心大发才这么广积善缘的，哪天真等到美国的流浪汉人数超过了他们所能容忍的限度，我估计那时候等待着丁讲师他们的就不是什么免费的热饭热菜，而是实打实的“人类清除计划”了。

之前国内扶贫计划临近收官的那阵子，国内舆论场上就老流传着一种我个人非常不喜欢的奇怪论调，大意是说“消灭贫困人口就是指物理意义上的消灭”。现在想来，这话没准是真的，只不过指代的对象并不是我们，而是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