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想不到我们敢这么拼命”

在江苏省军区徐州第一离休所，我们见到了曾两次驾机入朝作战的志愿军老兵朱凤岐。他虽已是耄耋之年，但身姿挺拔，声音洪亮，当年风采依稀可见。

采访，从他参军入伍开始聊起。

1947年，参加过当地游击队领导的儿童团、当过村里民兵的朱凤岐，成为冀东军区警卫团特务连的一名战士。之后的2年多时间，朱凤岐先后随部队参加了辽沈战役、平津战役和渡江战役，转战大半个中国。

1950年春，部队精选一批优秀干部送军校学习飞行。21岁的朱凤岐幼时曾在学堂上过一年学，在部队当通信员时也注重学习，文化水平有了提高，所在部队推荐他去参加“选飞”。

“当时那个兴奋呦！心想这下能在天上跟敌人战斗了。”朱凤岐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个家境贫寒的苦孩子能有机会开上飞机。现在回想起当时的心情，朱凤岐还禁不住把手臂伸开，模仿战机飞行。

经过选拔，朱凤岐进入东北长春航校进行预科学习。毕业后，他又被送到空军第六航校学习飞行技术。经过严格训练，这个从山沟里出来的“放牛娃”，“插”上了翱翔蓝天的翅膀。

1950年底，朝鲜战场局势紧张，中共中央作出志愿军空军迅速参加抗美援朝作战的决策。

“那时候我们飞行不过20多个小时，飞机都还没摸熟，就要飞上天和美军作战。虽然我们战机的数量和性能比不上敌人，但我们‘钢少气多’，大家不怕苦也不怕死，敌人怎么也想不到我们敢这么拼命！”

“为了人民而英勇作战，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在困难中锻炼成长，就是我和战友们的成长经历。”靠着“空中拼刺刀”的精神和“有我无敌”的英雄气概，朱凤岐和战友与作战经验丰富的美军飞行员展开殊死搏斗。他所在的志愿军空军第15师响应上级“边打边建、边打边练”的要求，将一批批“雏鹰”放飞蓝天，痛击来犯之敌。年轻的人民空军迅速崛起，让美国空军屡屡尝到战败的苦果。

1952年12月25日，跟随第15师第二次入朝参战的朱凤岐，刚刚吃完早饭就进入米格-15战斗机驾驶舱，做好了升空作战的准备。坐在机舱里，朱凤岐心里既兴奋又紧张。“终于有机会飞上天与敌人真刀真枪干一仗，但敌人飞机数量多、性能比我们好，能不能打得赢，心里还没底。”

机场的信号弹腾空而起，朱凤岐和战友驾驶米格-15升空迎战敌军。“一定要沉稳应对，如果被吓住了，肯定要出问题。”朱凤岐反复在心中提醒自己。他全神贯注地搜索战区空域情况，生怕有漏网的敌机出现。突然，他发现身后有几个小黑点越来越接近，凭直觉判断，美军的F-86战斗机正朝他们飞来。

F-86战斗机技术性能高、滞空时间长、载弹量大，水平机动性更强。“后面有敌机，快！转弯向上拉！”发现敌机快速逼近，朱凤岐立即报告带队长机吴胜凯。

敌机占据数量上的巨大优势，但朱凤岐和吴胜凯没有丝毫畏惧。看到长机向上拉起，作为僚机的朱凤岐毫不犹豫，猛加油门顺势拉起，战机在空中180°转弯反扣过来，原本跟在朱凤岐战机后的F-86出现在他的左前下方。

敌机根本想不到，中国飞行员会以如此惊险的飞行技术挑战他们。

狭路相逢勇者胜。不给敌机调整的机会，朱凤岐瞄准敌机，满怀对敌人的仇恨，猛烈开火。没时间观察炮弹是否击中敌机，他立刻拉升避开。

“打得好！敌人冒火了！”电台里传来长机兴奋的声音。朱凤岐这才知道自己击中了敌机。其他敌机见势不妙，赶忙逃窜。

作为第15师第2次入朝参战以来首次击落美军F-86战斗机的飞行员，朱凤岐的战绩极大地激发了全师官兵的战斗豪情。朱凤岐被第15师授予“模范僚机”称号，荣立二等功。

激战长空，朱凤岐和战友们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把敌人赶出去，把敌机打下来！抗美援朝战争结束后，朱凤岐多次遂行国土防空作战任务，从一名年轻的飞行员成长为中队长、团长、副师长，在蓝天翱翔了30年，培养、带飞出一代代优秀飞行员。

“习主席指出，要把理想信念的火种、红色传统的基因一代代传下去，让革命事业薪火相传、血脉永续。我是党和人民的战士，让红色基因在下一代生根开花是我的责任。”朱凤岐感慨地说。离休后，他经常受邀参加驻地部队、政府和学校等单位组织的革命传统教育宣讲，讲述战斗往事，传承红色基因。

朱凤岐家中的小院，种满了金达莱花。金达莱花，在朝鲜人民心中是美好、幸福的象征。70年前，朝鲜大地漫山遍野的金达莱，见证了志愿军将士用热血和生命捍卫和平与正义，如今也寄托着朱凤岐对战友的思念。

“那些为了保卫和平、反抗侵略而英勇牺牲的英烈，值得我们永远铭记。”朱凤岐欣慰地说，“以前我们是‘气多钢少’，如今是‘气足钢好’。人民空军蓬勃发展，机型多、性能好，飞行员有文化、素质高，飞得远、打得准，国家安全有保障，我们放心！”

上图：朱凤岐在战机前留影。

作者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