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式主义的“算法思维”害人害己

形式主义是败坏党风、影响党的形象的“门神”，是做好一切工作的大敌。为什么形式主义反之不绝、花样不断翻新？找准病症才能对症下药。近来，众多媒体平台热议外卖骑手被算法和系统所困的现象，其中的“算法思维”，就是一个重要视角。

所谓算法思维，就是通过算法系统，对工作进行定量定性的分析与考核，盲目追求最优化。拿外卖骑手来说，算法系统会根据外卖骑手的准点送达率，不断压缩其配送时间，使其陷入囚徒困境：不拼命抢单就挣不到钱，拼命抢单则会让自己身上的枷锁更紧。增进福祉的算法异化为制造问题的毒器，很多外卖骑手为抢时间，不顾生命危险，硬闯红灯，强行超车，横冲直撞，导致交通事故不断，有的甚至酿成车毁人亡的惨剧。

外卖骑手的窘境大都是异化了的“算法思维”惹的祸。那么层出不穷、花样不断翻新的形式主义，是否也与异化了的“算法思维”有关？

“一个样”的要求，让基层罔顾自身实际，一招一式随大流，凡事只求做过不能错过，至于效用如何，却不用考虑；

“一套表”的填报，使基层疲于应付，时间、地点、人物、内容、数量、效果，看似填得有模有样，实则是哄人的装模作样，因为检查时只看台账有没有，很少看效果好不好；

“一刀切”的考核，让基层如临深渊，唯恐有缺项漏洞，拼命填平补齐，为求高分满分，技术处理成为心照不宣的“默契”，结果看似“满堂红”，实则“外表红”。

这些都是自觉不自觉地运用异化了的“算法”思维算计基层的结果，由此产生的表态多调门高、行动少落实差等形式主义也就不难理解了。

网络技术运用让形式主义有了新的表现。它不仅仅是把“一个样”“一套表”“一刀切”搬到网上，而且利用算法系统，建立一套自说自话的指标体系，对做什么、何时做、怎么做、做成什么样规定得十分具体，看起来任务书、时间表、路线图一应俱全，实则用异化了的“算法”捆住了基层的手脚。基层为投其所好，拼命表现，力求考核过关。比如，村、社区的工作总结上报，改过去的纸质报告为PPT，要求图文并茂，柱状图、曲线图穿插其中，视频、音频资料交替使用，硬是把一件三五句话能说清的事情，整成了一个劳民伤财、华而不实的形式主义。再比如，到村里扶贫，本应是密切联系群众的正常之举，但要求全程留痕，与贫困户交流的合影、发放扶贫钱物的照片、到贫困户家里的定位等等，都要通过网络上传至主管机关。

这些大家都知道是形式主义，也想抵制，但异化的“算法思维”形成的刚性考核，让大家身不由己，只好随波逐流。一面是怨声载道，一面是推波助澜，形成了形式主义难以根除的病因。

大数据、云计算、智能技术，使算法得到普遍运用，本是加强管理、提升效率的好事，但凡事过犹不及，过分迷信电脑算法而放弃人性关爱，只能使好端端的算法异化为害人的妖法。

“算法思维”必然走向顶格管理，以个别样本作为普遍要求，迫使大家齐步走、一起到。算法是根据对象、内容、环境模拟推算出的理想模型，但社会的丰富性、个体的差异性、环境的多变性，是抽象的算法难以计算到的。而有的部门以个别的典型经验，拆解其结构，人为地设置出名目繁多的指标，计划出实现目标的路径，出台基层接受不了的考核办法，使得大家按照指挥棒亦步亦趋，步步紧跟，唯恐失分掉队，影响考核排名，至于真正的工作成效却无暇问及。

形式主义的总根子是官僚主义，当下官僚主义的一个重要表现就是异化了的“算法思维”。算法不是算计，异化的“算法思维”害人害己。如果我们始终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工作导向，自觉矫正异化了的“算法思维”，以基层所急所盼为算法的原点，一切从实际出发，不搞异想天开的折腾，不把科学管理的算法变成乱指挥、瞎折腾的算计，那形式主义就会慢慢绝迹。

刊于《瞭望》2020年第40-4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