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韩年轻女性自杀率在疫情中激增

11月23日，日本东京街头一名戴口罩的女性。图片来源 视觉中国

据日本《日本时报》报道，在日本和韩国，年轻女性的自杀率显著上升，新冠肺炎疫情被怀疑与此有关。疫情中，人们深感压力，经济陷入困境，“孤独感和孤立感”与日俱增。

新冠肺炎大流行是否能导致自杀人数增加？它对不同年龄组和性别的影响是否有所不同？《日本时报》称，对此还没有全球性的深入研究。

目前只有少数几个国家像日本和韩国这样公布当前的自杀数据，大多数国家只发布一两年前的数据，或者根本不公布。专家担心，新冠肺炎疫情和封锁对人们心理健康造成的损害不分国界，出现在日本和韩国的“新趋势”为其他国家敲响了警钟。

英国路透社援引美国疾病预防和控制中心今年夏天进行的一项研究称，十分之一的受访者曾在一个月内认真考虑过自杀，这一比例是2018年同期的两倍。研究报告称，在18岁至24岁的受访者中，这一比例高达25%。还有证据表明，美国军事人员的自杀率有所上升。

据路透社报道，发表在《英国精神病学杂志》10月刊上的一项研究发现，英国“封国”的头6周，自杀的念头在人群中普遍兴起，女性和年轻人受影响最严重。

《日本时报》援引日本政府的统计数据称，日本在10月共有2153人自杀身亡，月自杀人数为5年多来最高，其中女性增幅较大。

报告显示，今年7月至10月，至少有2810名日本女性结束了生命，比去年同期（1994名女性自杀身亡）大幅增加。按年龄组分列的初步数据显示，29岁以下人群的自杀死亡率上升最快。

日本厚生劳动省表示，在七国集团中，日本的自杀率高居榜首；七国中，唯有在日本，15岁至34岁人群死亡的最主要原因是自杀。

日本共同社报道称，韩国的自杀率比日本更高：2011年，全韩自杀死亡人数达到近1.6万人的峰值，人均自杀率为发达国家中最高。

共同社称，韩国今年的自杀率总体呈下降趋势，但在上半年，20多岁的韩国女性自杀率较去年同期增加了43%。

她们在孤独与贫困中挣扎求助

日本社会服务组织称，该国越来越多的青少年和年轻女性开始拨打防自杀救助热线，并在各类社交媒体上寻求帮助。

日本心理健康服务协会的西村由纪告诉《日本时报》，由于人手不足，拨打该协会热线的人只有40%的机会被接通。该协会尽力增加心理咨询师，但面对激增的需求，仍是杯水车薪。

非营利防自杀组织OVA的负责人伊藤次郎表示，拨打该组织求助热线的人往往有一个共同点：孤独。

“在新冠肺炎疫情之下，我们与人沟通、交流的机会变得更少了。”伊藤次郎对《日本时报》说，“如果你有家庭，你会花更多时间和亲人在一起，亲密的家庭关系能让你感到幸福。但如果缺乏良好的人际关系，与世隔绝，疫情只会加重你的孤独感和压力。”

据《日本时报》报道，去年全日本范围内的20169名自杀者中，男性占70%。

长期以来，自杀在日本被视为一种逃避耻辱的方式，而寻求心理帮助令人们感到羞耻。上世纪90年代末，日本经济泡沫破裂，失业率陡然上升，中年男性的自杀率随之上升。最近10年间，日本经济逐步复苏，自杀率有所回落。

日本早稻田大学研究自杀问题和自杀预防的上田美智子教授表示，导致今年女性自杀率上升的具体原因尚不清楚，主要原因可能是经济因素。

“受疫情影响最严重的行业是旅游、零售、食品和餐饮业。”上田美智子对《日本时报》指出，这些行业雇用了大量女性，她们得到的往往是合同工岗位，相较之下缺乏保障，不够稳定。“很多女性失去工作，或者收入大幅缩水。”她说。

《日本时报》称，日本并未像其他许多国家那样为抗疫实施全面封锁，主要依靠呼吁民众戴口罩、勤洗手和保持社交距离来控制病毒传播，以免对经济造成太大冲击。尽管如此，全日本的学校还是在3月至5月间全部关闭。4月至5月的紧急状态期间，大多数人只能居家办公。

如今，日本街头再次熙熙攘攘，通勤列车人满为患，但生活远远没有恢复正常。一些人仍然居家办公，大学转向网课，人们减少了社交活动。许多小店铺和小企业因收入锐减而宣告破产，业主债台高筑。据德国“德国之声”电台报道，一名女性在向大阪的救援组织Befrienders求助时说：“为了开餐馆，我付出了那么多心血，现在连一个客人都没有。”

在紧急状态期间，人们为营生苦苦挣扎，勉强维持。令不少人意外的是，日本的自杀率在此期间大幅下降；随着封锁措施被解除，自杀率却反弹了。

“在危机中，人们倾向于思考自己如何生存下去，所以他们不会考虑自杀。”上田美智子解释道。

疫情令人们更加疏远

入夏之后，日本人回到了“半正常的生活”状态，心理压力似乎也回来了。上田美智子在调查推特和网络论坛的热门话题时发现，人们的抑郁程度从7月开始上升。

今年6月，致力于帮助年轻女性的非营利组织“邦德项目”对近1000名曾向其寻求救助的人进行调查，发现约四分之三的人感到生活没有动力，或者想要“消失和死去”。其他人说，他们感到孤独。一些人陷入失眠。

“很多寻求帮助的人表示，他们被要求待在家里，感到无处可去。”“邦德项目”的橘纯对《日本时报》说，“很多人与家人、朋友或恋人产生了矛盾。我担心（在疫情时期）他们愈发感到孤独。”

据韩国《韩民族日报》报道，韩国首都首尔的自杀率在今年上半年上升了4.8%，年轻女性的自杀率最高。首尔自杀预防中心副主任朱智英说，自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以来，首尔的自杀预防热线就“被打爆了”，来电数量不断刷新纪录。

韩国卫生部的数据显示，在今年前8个月，全国被送进急诊室的自杀未遂者增加了10%，其中20多岁的女性占三分之一。“保持社交距离有不可避免的副作用，那就是令人与人之间的‘心理距离’更加遥远。”朱智英说。

韩国自杀预防中心主任白钟雨表示，缺少交流对每个人的心理健康都是威胁，“但与男性相比，女性面临更多的额外负担，因为她们的工作更不稳定，还要在家照顾孩子。”

《韩民族日报》称，促使日本和韩国自杀率上升的另一个因素可能是过去一年间，两国密集地出现名人自杀的新闻，死者中包括演员和流行歌手。专家指出，名人自杀往往会加剧普通人的绝望情绪，推高自杀率。

“德国之声”称，日本政府承认，该国自杀人数自今年7月以来呈递增趋势；有鉴于此，政府已将预防自杀问题的预算提高40%，达到约2900万欧元。

这笔钱如同雪中送炭。此前受疫情影响，很多心理辅导站和热线收到的捐赠锐减，不得不削减服务时间和服务内容，哪怕急需心理救助的人数不断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