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泰院踩踏事件，让我想起当年的一场闹剧

最近韩国梨泰院踩踏事件发生后，现场惨况的相关视频和图片在网络上被无节制的广泛传播，给很多人造成了不同程度的心理创伤。其实从传播伦理的角度来说，大规模的死伤事件，凶案现场的视频照片等等都是尽量不应该在公众范围传播的，会引发很多问题。然而现在毕竟是一个为了流量肆无忌惮的时代，也只能提醒大家如果心理承受能力较差，尽量避免接触自己浏览这类照片和视频。

这次事件也让很多人想起2014年12月31日的上海外滩踩踏事件，造成36人死亡，49人受伤。事件之后各地充分吸取了教训，最大程度避免了日后类似事件的发生。

笔者到是想起了更早之前的一起事件，2010年5月30日上海世博会韩国馆邀请包括SuperJunior在内的韩国组合和歌星等演出，事前据说韩国馆方会派发5000张免费门票，所以大批SJ组合和其他明星的粉丝从全国各地早早赶到世博园外等候，头天晚上就有大量粉丝在园区外等候。早上一开园，近万粉丝就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世博演艺中心领取免费门票。

然而由于韩国馆方实际放票数远小于事前宣传数量，造成粉丝们进一步的拥挤争抢，世博演艺中心的玻璃门被挤碎，也出现了有人摔倒的情况。在现场维持秩序的武警人员竭力保护摔倒的人员，并组成人墙阻拦冲馆人群维持秩序，终于控制住了现场场面，并未让踩踏伤亡事件发生。

然而被阻拦的一部分粉丝情绪陷入失控，质疑现场放票过少有内幕（实际上就是韩国馆方自身问题），不断冲击人墙，并对武警战士辱骂殴打。活动结束后，更有些粉丝在网上造谣称现场有踩踏死亡，武警打人等等，并有人擅自代表全体中国人，向韩国方面道歉，这些行为遭致各平台大量批评。期间有SJ粉丝自称父亲是电网领导，威胁要关了天涯网站所在地的电闸。

随后在网络上引发公愤，导致了当年的“69”圣战。各大中文社群如天涯、猫扑、魔兽世界吧、晋江等，技术社区红客联盟、血色圣光联盟等纷纷联合起来，于2010年6月9日，以“脑残不死，圣战不休”的口号开启对SJ相关的贴吧，论坛，人人网主页等进行爆破活动。那年笔者大三，长期混迹于贴吧，对该事件可谓印象深刻。

笔者联想起这两件事，一是都与韩国有关。二是现场情况都由部分人群情绪失控导致，梨泰院踩踏事件据说与现场一家酒吧分发的糖果中含有毒品成分有关。三是两件事本质上都是由对外部文化的崇拜产生。

上海世博会事件自不必说，中国流行文化至今在世界范围内仍处于相对边缘地带，欧美日韩流行文化的爱好者仍然站在鄙视链条的上端，只不过经过社会和互联网多年发展，现在国内的外国明星粉丝们比以前理性多了，不会再无脑维护明星。

梨泰院事件发生在万圣节，自然引发了很多关于万圣节为什么要聚集这么多人的讨论。国内这几年经常讨论过洋节的问题，我们的文章也讨论过几次。实际上比起日韩东南亚各国，我国的洋节氛围算最轻了。文化发达如日韩，实际上也正是被欧美主导的西方文化和现代流行文化影响最深的地方。除了日本动漫另辟蹊径，其余日韩如音乐，影视等终究是建立在和从属于欧美现代文化体系下，并且需要不断寻求欧美体系的认可。

韩国虽然上层想通过分割中华文化圈的部分遗产来充实自身的文化主体性，但实际上并没有本质性的作用，面对基督教文化和欧美社会各种风潮的侵蚀几乎毫无抵抗之力。而日本虽然文化主体性相对韩国强，但从当下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在日常生活中，用英语词汇衍生的外来语来替换掉原有日语词汇的趋势看，当这种趋势在未来突破一个临界点后，势必会对构筑在日语之上的各种文化内容产生巨大影响。而随着日本经济的下行，日本在未来会难以有效稳定自身的文化主体性。

我们以前的文章讨论过，对于目前的我国来说，过个洋节其实不算什么大事，顶多就是拿来主义和消费主义，殖人文化买办之流搞的眯眯眼，毒教材造成的危害比老百姓平安夜吃个苹果大得多，主要是要注意一些人在过洋节的过程中试图进行宗教思想传播。但对日韩来说，在这条路上已经走的太远，就不得不面对一些日益严峻的问题。

比如万圣节，在经由美国改造之后变成一个迎合大众狂欢需求的现代节日，狂欢其实没什么不好的，我们的中元节在以前也暗含狂欢的元素。问题是当代西方国家的狂欢文化已经开始走向极端，从大麻合法化潮流开始，越来越松动的毒品管制让人十分担忧。这次梨泰院事件中出现的毒品要素并不是偶然，实际上韩国这些年毒品泛滥已经到了非常严峻的地步。而日本这几年在年轻人中接触大麻和各种软性毒品的人数也在不断刷新纪录。未来随着毒品合法化潮流的进一步影响，万圣节狂欢可能就不止是文化问题了。

不用说日韩，我国支持大麻合法化的人又何尝是少数呢？大麻，或者进一步的毒品合法化，潮流的背后是一整套的意识形态问题，它和新自由主义，多元化主义息息相关。发达国家通过把持意识形态和文化定义权，就能将吸毒这种行为赋予种种高大上的说辞，并让我们这些后发国家里也支持大麻合法化的人产生心理优越感。连毒品问题都能颠倒黑白，我们日常网络言论中会看到的种种乱象就更不奇怪了。

文化地位不对等造成的盲目崇拜确实容易让人失去理智思考的能力。当年失智的SJ粉真说起来，我看也没有如今某某美院高级艺术之流更让人反感，起码人家粉丝好歹是真性情，说话不藏着掖着。十几年过去了，对如今的国人来说，用国产手机开国产车终于不再是LOW逼的象征，不少国产文化消费品也能开始争一日长短，但整体上看我们仍然还是处于文化边缘位置，不公平的文化话语权和定义权仍然在深度的影响着我国的公共舆论。

笔者讲讲最近引发感受的两件事情。一是今年的电影票房问题。今年国内票房市场，尤其是下半年以来比较差。这导致最近国内影视圈，影评圈开始整齐的对我国电影产业进行攻击，火力集中在这些年成绩越来越好的主旋律电影上，话术大概是“因为主旋律电影越来越多，导致其他类型电影和好电影越来越少，而且国家文化政策收紧，引进外国大片越来越少，于是出现了现在的情况”，尤其在大肆炒作“陈可辛出走”事件后，相关舆论达到高潮。

既然要讨论今年电影票房问题，那首先得说去年和前年。2020和2021年，中国电影票房成绩都是世界第一。原因很简单，一是北美市场受疫情影响严重，影院上座率严重不足，而我国过去两年防疫效果很好。二是因为疫情和其他原因导致好莱坞大片疲软，所以这两年我国票房贡献也是以国产电影为主。两年世界第一没见这些人夸，今年各种原因叠加导致票房差就开始无脑归罪到主旋律和不引进外国大片上，这算不算吃饭砸锅呢？

当然，我是很能理解各路影评圈心情的，毕竟院线电影宣传费才是他们的主要收入来源，今年这个行情难免急眼，但事情还是要客观分析。今年国内票房叠加了几个因素，首先是疫情的反复不光导致很多地方影院营业天数不足，对疫情不稳定的预期也让很多片子选择了延期避险。引进外片数量变少，首先还是因为这两年好莱坞商业大片的产出数量和质量都大幅下降，在本就变少的可选范围里，由于漫威与中国市场的关系破裂让这数量进一步减少（漫威第四阶段的口碑崩盘本身也是当下好莱坞质量下滑的写照）。

漫威与中国市场的关系破裂，被攻击者们认为是中国文化政策收紧的重要证明。这纯然又属于在文化优越感之下的颠倒黑白了。漫威对中国市场的态度，如果说在《尚气》可能只是自以为是讨好的傲慢东方主义，那么《奇异博士2》中的举动显然就很直球了。如果说不接受这种态度就是文化收紧文化自闭，那这显然是一种文化霸权逻辑。

至于主旋律电影的问题，当然是因为今年主旋律电影就没能打的，其他国产电影也只有《独行月球》是能扛票房的题材。不然过年《流浪地球2》上映了再看看？把今年的复杂情况颠倒成只有主旋律电影导致票房差，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些影评圈以往内容的可信度。更不用说他们一边贬谪主旋律一边狂吹《TopGun2》的双标嘴脸了。

至于从业者攻击主旋律电影，比如贾导，那就纯纯是屁股相关了。先不说国内这几年高票房电影的类型是除了美国之外最多样化的，说不好听的，你贾导给中国电影贡献了多少票房啊？让你拍个高票房主旋律电影你有那能力拍出来吗？主旋律电影票房才起来几年啊就急了，在那之前你们又拍出几个叫好又叫座的电影了？

然后说说另一件事。当下关于防疫问题的讨论非常激烈，正方反方各有各的道理，不论怎么争论，起码首先要有道理可讲。但有一类人是不讲道理的，他们单纯因为防疫政策耽误出国旅游而不满。对于像笔者这样的普通人来说，可能确实没法理解一些人对高频出国旅游的需求。在中国的大城市中，有不少人在疫情之前甚至是按周的频次出国游玩，东京离他的距离绝对比内地近得多。当然在往日这也无所谓，然而在当下这个特殊时期，这些人的立场就容易和普通人有分歧了，毕竟中国有护照的人也只有13%。

最近在小红书上看到不少这方面的讨论。先是看到由于疫情导致摄影爱好者们无法去日本实景拍摄日式风格的摄影作品，杭州某地出现仿日式造景项目用来拍摄。虽然潜藏的逻辑是日式风格摄影仍然是当下国内最受追捧的需求量最大的，但这也确实是个解决当下需求的办法。

然后又看到一些人讨论最近的出国旅游攻略，这就让人有些无语了。因为疫情造成现在国外机票和酒店普遍便宜，导致一些人觉得“不出去玩很亏”，所以小红书上出现不少讨论港澳和国外政策下怎么选择最佳出国攻略的贴子。香港由于0+3政策原因自然成为进出国中转地，国外飞香港的机票也便宜好买。最近各种拼机票的内容也是很多。

联想到上个月国内一直有媒体吹风大陆要对香港完全开放，再不开放香港旅游业无法恢复之类的造势，让我深切感受到，阶层和阶层之间的悲欢很多时候是并不相通的。

梨泰院事件之后，网络上有人说虽然他们踩死了人，但起码他们有狂欢的自由。只能说互联网时代的记忆是既短暂又错乱的，实际上因为疫情问题，过去两年韩国各方面活动限制一直比我们严得多，在疫情得到稳定控制的时候，我们的城市又何尝不是人潮汹涌呢？下半年疫情为什么控制得不好，我们已经说了很多，但起码我们是有能力恢复稳定的，关键还是需要共识和决心。

随着新冠变异速度越来越快，感染高峰周期越来越短，像隔壁日本，在第七波数百万感染高峰后刚得到喘息，过完了万圣狂欢，又要迎来新变种XBB主导的第八波。狂欢固然让人向往，但如果我们只能乞求幸运和恩赐，只能在波谷的短暂间隙中寻找狂欢，那这狂欢终将变成一种疯狂。